《亂自上作》為何是王進？(五)

王進

　　
　　「高俅來，而王進去；王進去，而一百八人來。」－－金聖嘆曰。

　　王進先生在《水滸傳》裡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人物。突然而來突然而去，並且與「九紋龍」史進先生告別後，就此音訊全無，徹徹底底消失在《水滸》故事中。勉強要找些蛛絲馬跡，就只能從還沒當和尚的魯達及「金錢豹子」湯隆兩位先生得知些一現一隱的片段。

　　魯達說王進已經到達老種經略處，但只憑那片面之詞，外加魯達是聽來的，說不說得準，連魯達自己可能也不敢保證。至於湯隆先生在上梁山之前，是自己在老種經略那兒當差上班，問題是一直到《水滸》全書完畢，也未見湯隆先生提到王進兩字。因此王進到哪？是個迷。

　　王進在《水滸》的故事極少，但意義卻非常重大。一部大書《水滸傳》的佈局，就是從王進先生這兒下筆開始的。

王進

最先的洪太尉胡亂來，導至一百零八個惡魔逃脫而去，這只是顆煙霧彈，主要是在帝王時代的無奈。作者施耐庵先生為了保護自己，避免被當局者盯上。小說自然只能是雲還是霧的搞不清楚來開端，避免直接被捉去砍頭。要知施先生那個時代，文字獄可是頗恐怖的，你看看明王朝開國大老粗朱元璋先生就知道了，「則」通「賊」，直接把大臣砍了。

　　不只《水滸傳》用妖魔鬼怪開場，幾乎中國的古典小說都是神仙來，妖怪去的作為開頭。《西遊記》就別提了，《三國演義》也是以張角練成妖術作為開頭，《紅樓夢》更乾脆，主角賈寶玉直接是一顆妖石變成的。我們不能說前人先人迷信，這是封建體制的無奈。就連放浪不羈的金聖嘆先生，他也沒膽直接喊出因為宋皇帝趙佶昏庸，才導致一零八好漢登場，金聖嘆也只能吼出：「先寫高俅，則亂自上作。」；利用高俅來代表無能的趙佶。

　　那《水滸》至此已經寫出輕浮趙佶當上國家元首，高俅也作成國防部長，上面是亂得一蹋糊塗，下面的英雄好漢呢？總要有一件事或是一個人連串場吧？把高俅和梁山好漢串在一起，好讓故事有個銜接處，好讓施耐庵先生能繼續下筆吧！這個承先啟後，串起全場的重擔就落在王進先生身上了。

　　讀《水滸》要特別注意姓氏是王的人物，一零八好漢裡姓王的不提，只要是小說中姓王的人物登場（尤其是男性。施耐庵先生非常鄙視女性。），都非常的有意思。說《王》這個字是整部《水滸》的底，一點都不為過。

　　王代表什麼？代表當今執政者、代表皇帝老爺、代表王法、代表王道，甚至代表正義。宋江常囔喊的：「替天行道」。講白點就是行王道。明白「王」字的道理後，就知道，只要姓王的在《水滸》故事中突然出現，都代表某種意義，一種暗喻和表示。這麼一來，才會曉得王進先生在這部大作中的舉足輕重地位。

　　王進，拆字解釋：「王，進也。」王可以進來的地方。進什麼地方呢？王進先生住在宋王朝首都東京（開封），自然指的就是元首要進來首都。現在的元首是誰？趙佶。

　　趙佶當上皇帝，進到首都了，而王進卻走了。這意味什麼？作者當然不敢直寫，金聖嘆先生也不敢明講，因此兜個彎說：「高俅來，而王進去。」

　　很明顯的，王道才可以進來的神聖地方，卻被趙佶、高俅這班混蛋盤據。不但被霸占，還一口氣把王道踹走（王進）。那可以預知的，以後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。本來有王進這道關卡在保護神聖之地，如今被踹開。沒了防禦機制的首都，至此所有妖魔鬼怪都可以任意進來，也因王進去了了，一百零八個妖魔鬼怪就來；不只強盜來了，最後連金帝國的軍隊也都開進來了。

　　王進的父親王昇，名字也是個暗喻。書仔細咀嚼，越有意思。王昇，王法如日升天也，但現今的王法呢？死了。王進一出場，老爸就翹辮子。所以王家一對父子，代表人間的法律和公理，是一個國家正常運作的體制，是百姓依託仰賴的正義。結果呢？法律已死，公理已去。

　　施耐庵先生僅用王進、王昇兩人就勾勒出《水滸傳》的環境，寫作功力真是令人嘆為觀止，竹軒我無限佩服。朝廷是如此烏煙瘴氣，社會是如此敗壞。究竟王進為何要選擇「走為上」呢？下一篇在述吧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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